顾舒童

【全职】象牙塔（一）

主王叶王，微喻黄喻、双花、张楚、春蓝（大春蓝河）。

全体HE。文风和学霸日常不同，比较琐碎平淡。

 

高能预警：本文有前任出没，不适者请火速撤离。

 

全文禁转，不论是否出站>  <。

 

一

 

叶修，男，32岁，某校历史系副教授，硕士研究生导师，隶属世界近现代史教研室，兼任国际关系学院韩国研究中心青年研究员，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际冷战史及战后美韩关系。

 

此时此刻，年轻有为的叶副教授正背靠着学校餐厅深棕色的沙发，闲适地翘起二郎腿“热情洋溢”地陪对面两位……姑娘聊天。两姑娘工作挺忙，难得下班后能凑到一块儿，便相约回大学母校蹭饭。

 

叶修是苏沐橙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，念的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，比她大两届，本科毕业后出国深造，归国后又回到母校任教。

 

“最近怎么样。”楚云秀啜了口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雪碧，二氧化碳冲击口腔的瞬间，她不禁过瘾地微微挑起眉端。

 

叶修神色惫懒，握着杯子抿了口餐厅默认的茶水，“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。”

 

楚云秀兴致缺缺，晃了晃玻璃杯，透明的碳酸饮料堪堪在边缘划过一道圆润自然的弧线，“因为没什么可聊的啊。你真无趣。”

 

扑哧，苏沐橙在一旁笑了，继而提起杯子掩在唇边，橙汁的亮色隐隐映上她的下颌。

 

“我还无趣？”叶修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，一闲下来就想抽一根……好吧，忙的时候更想，“你一个跟张新杰谈了三年的人，说这话不心虚么。”

 

“算我求求你了，别再提他了行么。”楚云秀捂脸哀嚎。

 

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，叶修跳过张新杰继续前一个话题，“哥可是全系公认的，最幽默风趣的老师。”

 

“同时也是最不受欢迎的，”苏沐橙笑眯眯地补充，收获对方无奈的眼神后，才轻描淡写地添了两字，“之一。”

 

叶修揉了揉额角，想起那票学生头都大了，“现在的小孩啊，稍微对他们要求严一点就怨声载道，想当年……”

 

楚云秀打断他，“好汉不提当年勇。”

 

“也是，毕竟现在更勇。”他理所当然。

 

楚云秀听得直翻白眼，“行了行了，还不如说你的专业呢……啊对了，我最近在追《X墓笔记》，简直不能更好看……”

 

简直没法聊了。叶副教授脑中瞬间被“孺子不可教也”刷屏。

 

“首先，盗墓是违法犯罪行为，考古才是合法的；其次，挖坟这事儿不归历史系管，这是人考古系的活儿；再次，我们学校没有考古系，只有文博系，文博系的研究生倒是有考古学方向的……你要实在感兴趣，下次把老孙叫来，他才是正经的前·考古队队员。”

 

期间服务员端来糖藕，白斩鸡，海蜇头等凉菜，楚云秀随口催促：“亲，你们上菜太慢了吧，我们一肚子的话都聊完了。”

 

“哪有一肚子，”叶修吐槽，“根本聊不下去好么。”

 

服务员欲笑不笑，憋得嘴角一抽一抽，只好落荒而逃。

 

“这三个专业有区别么，”楚云秀拣了片桂花糖藕，黏黏的糖汁牵出细细的丝，“……唔，好吃……沐沐这个好吃。”

 

“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分的话，历史主要搞文献，当然也会结合考古和实物资料，尤其是先秦史和秦汉史，”叶修夹了块海蜇头，沾上醋，“考古主要是发掘遗址和实物，是第一线工作者，文博和考古有部分重叠，但更偏向于鉴定、修复、文物管理、展览等后期工作。有的学校会把三个专业一齐归到历史系，又或者把考古、文博合并……喂喂，你到底听不听……”

 

楚云秀挥挥手，闷头吃菜，“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啦……”

 

“这怎么能随便……”

 

“是是是，叶大教授。话说你老公怎么还没来？”

 

“是老婆！”叶修愤慨敲桌，接着看了眼手机，“他刚下课，走过来得十分钟。”

 

“另一个最不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即将出现。”苏沐橙把冷盘拨开，为新上的铁板牛蛙腾地方。

 

“呵，他更不受欢迎，”叶修提壶往杯里倒水，“我至少上课有意思，大眼不但考试严，上课还一本正经，动不动训人，除了必修课，选他课的学生没一次到过两位数。”

 

楚云秀被牛蛙烫了，不禁嘶嘶吸气，一边嘶一边不忘大着舌头吐槽：“这么损你男人真的好么。”

 

“实话实说。”

 

“两个最不受欢迎教师，还挺配。”

 

闻言，楚云秀咯咯咯笑起来，立即开口附和苏沐橙，“绝！配！”接着摆摆手，又灌了口雪碧，一副过来人的腔调，“你呐，还是跟老王登对。蓝河那么纯良的人，配给你就糟蹋了。”

 

蓝河是叶修本科时的同系学弟，也比他小两届。

 

“……多少年前的事了。还有，声音轻点，我就算了，蓝河没出柜，”叶修帮楚苏二人满上饮料，耸耸肩，转了个话题，想是不愿多谈，“对了，你跟男朋友怎么样啊？”

 

楚云秀哼哼唧唧，筷头直戳碗底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扔出两字：“吹了。”

 

叶修睨她一眼，拧好瓶盖，把饮料搁回桌底，“怎么又吹了？这都第几个了？”

 

“吹就吹咯，姐姐我风华正茂，魅力无敌，还怕找不到个男人？”楚云秀没好气道。

 

叶修呵呵，“一把年纪了都，我看你跟张新杰复合算了。”说完又看了看手机，指尖在屏幕上划拉几下。

 

“好马不吃回头草。”

 

“为了复合他都跳槽到你单位了。”他没看对方，低着脑袋，单手捏起手机敲字。

 

“那更不行了，兔子不吃窝边草。”

 

“当年还不是吃挺欢？”张新杰和楚云秀既是高中同学，又是大学系友，牵牵扯扯十几年，不知该说是有缘还是孽缘。

 

楚云秀一筷子拍上桌，“我警告你啊叶修，再提张新杰姐就叫那谁了。”

 

“那能一样么？”叶修这才抬头瞥她，“我和他，那是彻彻底底的过去式，都找到伴了……”

 

“他有伴了？”楚云秀立马八卦起来，两眼放光，“谁啊？我认识不？多久了？”

 

叶修停顿片刻，将手机放回台面，手机壳与桌子磕出轻轻的响动。他呷了口水才压低声音淡淡道：“文博系的，叫梁易春，快半年了吧。藏挺好的，到现在还有阿姨想给他们介绍对象。”

 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苏沐橙笑眯眯。

 

 “猜的，”叶修挑眉，摊开手，“满意了？”

 

“老孙的同事咯？”

 

“做行政，不搞学术。”

 

“诶哟，还挺巧。”楚云秀又笑起来，一个历史系行政，一个文博系行政，工作都一样。

 

“老王快到了。”叶修突然道。

 

 

 

没两分钟，王杰希出现，旁边还跟着两小孩，一个稳重，一个跳脱。

 

王杰希，男，31岁，某校历史系讲师，隶属文献学教研室，兼任古籍研究所助理研究员，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与中国古代史学史。

 

王杰希本、硕是在外校念的，结果研三那年，他的导师跳槽了，他便跟着导师换了个学校读博。毕业后顺利留校。

 

楚云秀苏沐橙先看到了他，笑着招手。叶修这才慢悠悠转身，冲背后走来的人一抬下巴，嘴角挑了挑。王杰希颔首，走近后不忘一板一眼地补了句“你们好”。

 

叶修往里面挪了挪，给王杰希留出位置，又问那两小孩：“要不要一起吃？叫服务员再搬两个椅子来。”

 

喻文州还想同导师客气两句，没成想黄少天瞬间应了，正欢天喜地嬉皮笑脸地拍叶金主马屁。叶修哼笑拿指头弹他脑门，“用得着我了才知道叫老师。”

 

黄少天歪头避开，一脸无辜，“哪有哪有。”

 

 “一布置功课就拉长脸给我看的是谁？一说修改论文，就给我嘚啵嘚啵个没完的又是谁？”叶修摇头，语调无奈而包容。

 

见对方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，叶修赶紧点着两小孩介绍道：“喻文州，黄少天，我带的学生，韩国研究中心的硕士，从历史系保过去的，刚升研二，”接着又一指苏楚二人，“都是校友。苏沐橙，当年传院的，楚云秀，经院的，快叫师姐。”

 

喻文州依言唤了声，温言细语，眉眼略略一弯，便是满目的春风化雨，“刚才路上正好碰到王老师，就一起来了。”

 

服务员搬来两把椅子，两人入座。王杰希抽出压在酒水菜单下的票据，扫了眼叶修点的菜，“你们俩加几道吧。”说罢又喊服务员送份菜单来。

 

入座后，黄少天不住打量苏沐橙，眨巴眨巴眼，看个不停，搞得叶修都想敲他了。小基佬一个，用得着这么看美女么？也不怕回去跪键盘。

 

“诶诶诶！”黄少天对导师的目光视若无睹，咋呼起来，一手握拳敲上另一只的掌心，恍然大悟，“我想起来了！师姐是不是在电视台工作？是不是财经频道？是财经新闻的主播吧？”他很少看财经节目，调电视频道时一掠而过，只留了个模糊的印象。

 

苏沐橙翘着嘴角点头，拢好鬓角散下的几缕发丝，也朝他眨眨眼，“既然知道是师姐，以后要常看哦。”

 

黄少天目光一飘，嘿嘿嘿干笑一阵，倒是一旁的喻文州言语真挚地应承下来。

 

 

 

 一顿饭吃得还算热络，就是一不小心便要被喻黄这对人形闪光弹闪噎，又是夹菜，又是盛汤，又是擦嘴。还特么不是单方面的，你夹我一筷子，我夹你一筷子，倒腾来倒腾去，夹的人不累，看的人倒是累了个仰倒。

 

喻文州无奈地斜睨黄少天一眼。他一向识趣，不至于这么明火执仗，赤裸裸地干出与周边画风严重不符的事。可对方一个劲给他夹菜，光夹菜不够，还咬着筷头用亮闪闪的小眼神盯着他。如果眼神能说话，他一定在无间断循环播放“帮我夹菜呀”“帮我夹菜呀”“你怎么不帮我夹菜呀”……

 

年轻人秀恩爱秀得满场飞，围观的老人家表示压力山大。不要说楚云秀这个刚分手的，就是叶修都有点扛不住，时不时讪讪地摸鼻子，简直像是看到了当年刚跟王杰希恋爱的自己。

 

叶修瞄了瞄身侧的人，伸出去的筷子微微一顿，悄悄移了块王杰希爱吃的牛仔骨给他，面上依旧不动神色。王杰希的筷子也是一顿，他偏过脸，看了对方一眼，淡淡的，意味不明。叶修不禁又摸起鼻子。

 

不论是突然改变，还是突然捡起抛弃已久的习惯，都是那么刻意而尴尬，尴尬得叫人难以若无其事。

 

 

 

叶修当讲师的第二年，史学社的小朋友邀他担任史学沙龙的嘉宾，那一期的主题是20世纪70年代的东北亚局势。叶修虽因考试严苛而“饱受责难”，却是讲座、沙龙、读书会等学生活动的常客，毕竟这些活动没有考试，他讲座的火爆程度向来远超他的课程。

 

沙龙还请了其他老师，有历史系的，有国际关系学院的，也有政治系的，不论年龄还是资历，都是他前辈。可惜他们的发言四平八稳，有点炒冷饭的意思。叶修顿时提不起劲来，聊性未开的他干脆懒懒地窝进座位，偶尔插两句表明自己并未消极怠工。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全场交流环节。

 

“谢谢几位老师的发言，下面是提问环节。”

 

主持人话音落去，台下静了两秒，接着，一人握着话筒，不疾不徐地起身，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之态。

 

他身形挺立，随便一站便如冬日的青松翠柏，很清，很正，却也有些淡淡的冷。所有人被他的气质恍了一瞬，之后才回过神去看他的长相。

 

“请教叶老师一个问题。”他的声音不轻不重，平板无波。

 

原本斜靠着椅背的叶修挑挑眉，“你说。”他放下二郎腿坐正，提起话筒，偏头细细打量那个研究生模样的人。若不是因为那双明显的大小眼，五官还是相当端正的，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。

 

然后呢？

 

饭桌上的叶修对着面前那条多宝鱼发愣。

 

然后，当年的王杰希用异常平静的语气，提出了一个异常犀利的观点，简单明了，直截了当，配着他沉稳淡然的声线，格外掷地有声，恰巧暗合了叶修之前想说却未言明的想法。

 

再然后呢？

 

饭桌上的叶修被王杰希推了一下，这才提起筷子戳了戳那条肥美的多宝鱼。

 

再然后，当年的叶修笑了，眼角浅浅的笑纹缱绻柔和。

 

这才是能聊下去的人，他想。

 

他望着台下那双稍显冷漠的眉眼，心里仿佛响起一个声音。

 

找到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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