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舒童

文章禁转,不论是否出站。
杂食动物,CP不定,自拆自逆,一切皆有可能。

【全职】象牙塔(二)

高能预警:本文有前任出没,不适者请火速撤离。

 

全文禁转,不论是否出站> <。

 

 

后来叶修才知道,对方并不是在读研究生,研究方向更与国际关系无关。

他叫王杰希,古籍所和文献学教研室新留校的讲师。

 

*

 

吃完饭,送走苏沐橙和楚云秀,打发了两个小孩,叶修和王杰希沿着学校的主干道慢慢散步去停车场。

 

天色已暗,半圆的月亮阴晴不定,透过沉沉的浓云,只有一两颗星依稀亮着。萧萧瑟瑟的金风掀起他们风衣的前襟,偶尔被卷到身后,拂过对方同样飘摇的衣摆。王杰希把衣襟拽回来,细细扣好。

 

叶修的手插在口袋里,摩挲着硬质的烟盒,指尖顺着棱角的线条游移半晌,最后还是掏了出来。

 

王杰希斜睇他,微微眯起眼。叶修叼着支烟,吊儿郎当地举手投降,“就一根。”

 

“以前是偷偷抽,现在……”

 

“这不是知道瞒不过你么。”叶修噙着最常见的随和笑意,打断对方的冷言冷语。他捏起简陋的塑料打火机,在王杰希面前晃了晃,“别板着脸了,回去我拖地。来来来,帮哥点上……”

 

王杰希拍开面前那只张狂的手,“本来就轮到你拖。”

 

叶修挑着漫不经心的笑,退开几步,让王杰希站在上风口。他略略侧过脸,左手挡着风,右手拇指按了两下打火机,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,晃动的火苗将烟草外裹着的白纸染成灰烬之色,橘红的火星随他吞吐的动作闪闪烁烁。

 

他惬意地吐出丝丝缕缕白蒙蒙的烟气,指尖一抖,纷落的烟烬被夜风吹散,“那明天的地板也我拖。”

 

王杰希没说话,自顾自在前头走,叶修则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。

 

进停车场前,叶修摁灭了才燃了半根的烟,丢进垃圾桶。王杰希已坐上驾驶座,正系安全带。他拉开门侧身进去,挪动身体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。

 

“安全带系上。”王杰希边说边把车慢慢倒出去。

 

叶修扯过深灰色的带子,低头锁上搭扣,“那边有回音了么?”

 

“嗯。明年1月刊。”

 

“加上这篇,评副高的论文就够了。”素来淡泊的叶修对此事有种异乎寻常的上心,唯恐性取向会成为对方晋升路上的玻璃天顶。当初他自己的晋升便有些波折。

 

所幸王杰希跟他不同。叶修是海归,没有导师铺路,王杰希的导师则是学校好不容易挖来的宝贝,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。

 

“教学那块儿还差一点,课太少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叶修不禁用中指揉上眉心。

选王杰希选修课的学生太少,经常连人数下限都达不到。所幸文献学教研室老人家多,不然连必修课都轮不到他。

 

每所高校评定职称的要求不尽相同,比之国家规定只高不低,而且越来越细,越来越杂。

他们学校还实行“非升即走”,讲师六年之内评不上副教授就得卷铺盖走人。

 

“大眼啊大眼,你说你成天这么严肃干嘛,”叶修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,“对我冷着张脸就算了,对学生也这样,可不得把小朋友全吓跑了?人亲切点,就算课少,也可以带带学生活动嘛……”

 

“能带学生活动的讲师,不可能不够开课人数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叶修咂巴咂巴嘴,回过味来,“你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嘛。”

 

王杰希盯着路况,神情专注,过了半晌才又道:“吴老师把系刊交给我指导了。”

 

叶修食指微微一顿,过了会儿才重新敲起车窗边沿,一脸百无聊赖。

车外枝叶稀落的树干,三五成群赶去晚课的学生,造型规整却呆板的宿舍楼,纷纷在视野中一闪而过。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一个孤立狭小的空间,如同旁观着另一个世界,车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。

 

“史学社办的那个?”

 

王杰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,却只看到半个后脑勺和修长的脖颈,“不然呢?”

 

叶修嗯了声,“挺好的,指导学生活动,可以算到教学那块。”语气稀松平常。

 

“沾你的光,”王杰希打了个转弯灯,“吴老师本想给你的,毕竟是你一手办起来的。”

 

叶修背对着他笑了笑,目光温存而怀念。

大一那年,叶修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学术仔一起倒腾出了这个杂志,质量还挺高,在学生自办杂志中颇有些名气。吴雪峰是他们找的指导老师,有指导老师就算挂靠院系,可以拿点微薄的经费。

 

吴雪峰当年还是个刚毕业的小讲师,人很随和,思想也开放,叶修又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,自然相处得格外亲厚。后来,叶修出国留学,再后来,回校执教,两人始终保持着不太频繁却足够长久的联系。

 

先前他和王杰希的关系被人瞧出了端倪。同事虽未刻意排挤,却难免敬而远之。身处事业单位,又是在学校,对此还是忌讳的。吴雪峰是少数待他们一如往常的人。

 

 “哟,那你怎么感谢我?”叶修懒洋洋地转头看他,嘴角斜斜挑着。

 

王杰希眉毛都没抬一下,“以身相许。”缠绵悱恻的四个字,被他说得冷冷清清,毫无感情色彩。

 

叶修摇头嗤笑,“不是早就许了么,瞧你这没诚意的样子。”

 

王杰希没说话,嘴角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。

 

 

 

两人到家快八点了。厨房的水池里还堆着早上没来得及洗的碗碗盆盆,地板一天没拖便沾上层浅浅的白尘。王杰希换了衣服去刷碗,托着墨绿的百洁布倒上洗洁精,水龙头里滴滴答答淌着细细的水流。他拿起一只油腻腻的碗正准备洗,叶修的声音自背后传来。

 

“都这么晚了,干脆明天拖吧,”叶修站在厨房外探出脑袋,冲他讨好地笑,“反正今天拖了明天还是会脏。”

 

王杰希不为所动,继续背对着他洗碗,“那你刚才吃什么饭,今天吃了明天还是会饿。”

 

“那能一样么?不吃饭会死,少拖一次地又不会……”

 

“你少抽一根烟会死么?”*王杰希不为所动。

 

“不会,但会头疼。”*

 

王杰希把碗边的泡沫冲干净,“我也会头疼,少拖一次地的话。”

 

叶修继续讨价还价,“刚拿到几份档案,在美国的同学弄到的,等我看完再……”

 

“档案不是人,不会跑。”王杰希各种冷静。

 

叶修被噎了个半死不活,探手摸上后脑勺,转而抱怨起地板,“……我们家的地板怎么这么容易落灰?”

 

“颜色深,容易显灰尘。”

 

“那……”他似乎还想扯些什么,却被王杰希无情打断,“说话的功夫够你拖完书房了。”

 

叶修只好悻悻地去了。

 

 

 

等他们把积压的家务全搞定,差不多就到了洗洗睡了的时间。

 

叶修有档案在手,兴奋得一塌糊涂哪里肯睡,非要全部看完了才舒坦,王杰希催了两次都被他当作耳旁风。

 

“你有课,明早第一节。”王杰希再次提醒。

 

叶修把pdf放大到250%,上头的英文依旧模糊不清,相比重新录入的电子数据,扫描件的史料价值相对更高,但看起来也更吃力,“老王帮我看看呗,筛选一下。”

 

王杰希盯着他的侧脸,屏幕散出的白光打上他专注的面容,眼神中似有光彩流动,耳边不时传来他点击鼠标或滑动滚轮的轻响。最后他叹了口气,打开笔记本,在他身旁坐下,“……什么筛选要求。”

 

“你看过我那份草稿吧?”叶修没看他,继续在文档里飞速敲下关键词,作为每份档案的内容概括。

 

“哪份?明洞圣堂还是UNC存废?”屏幕显示出windows7的开机界面,“两份都看过。”

(注:UNC,United Nations Command,此指联合国军驻韩司令部。)

 

“跟金大中或明洞圣堂事件无关的都不要。”

 

王杰希写下两行英文,字迹工整,干净利索。他按着黄色的便签纸,顺着桌面滑过去,手背擦过叶修的衣袖,“是这个吧?”

 

手臂忽然有点点痒,像是汗毛被轻轻拨弄了一下,却又没有直接碰到皮肤。叶修不禁伸手抓了抓,视线先是瞥向表情严肃的王杰希,然后才落到那张便签。

 

Kim Dae-jung/ Tae-chung

Myongdong Incident

 

叶修探出胳膊,动作自然地从他指间抽过笔,小指圆润的指尖划过对方微微蜷曲的食指,王杰希的手指下意识一抖。叶修又斜斜睇了他一眼,在便签上补了半行潦草的连体字,唰唰的。

 

Kim Dae-jung/ Tae-chung

Myongdong Incident/ Independence Day Incident

 

“档案已经转发给你了。”叶修随口道。

 

王杰希打开邮箱一看顿时没好气,“下午就转给我了?”

 

叶修含着笑意睨他,像是一只狡猾的懒狐狸,在计划得逞后,满足地摆了下蓬松的尾巴,“对了,提到韩国人权状况的也留下。”

 

王杰希用冷哼回应他。

 

Tbc

 

带*句改编自原著陈果与叶修的对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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